【评论】文献报道,发生高山病主要因素与上升的高度和易感性有关,在2000~3000米高度间其发病率约25%,一旦超过4000米则有可能升高至50%。如果上升的速率过快,发病率更高得惊人。有数据显示,84%的人因为坐飞机直接进入3860米高原而发病。另外,长期生活在低于海拔900米左右的人群易感性极高,进入高原前有肺部感染性疾病的人也容易患病。这次发病的昆仑队员是一名长期生活在海拔2200多米的高原居民,而且执行本次任务之前他曾与全体队员在海拔4000-5000多米的西藏羊八井地区进行过适应性训练,当时未见有任何的不适,而且临出发前也没有合并肺部感染既往也无肺部疾患,即便因为13天的时间里上升4000米的高度速率过快,增加患病的易感性,那么患者的患病风险也不应该高于其他人。另外,患者本身是又昆仑站的队医,其工作量和活动量在一行人当中应该处于中等程度,但为何单独他一人发病?从医学角度看,这是一个相当值得继续深入探讨的个案。
我与澳洲医生共同救治南极大陆Dome A高山病患者
2011年1月新年伊始,我作为中国第27次南极科学考察队中山站的随队医生抵达站区,经历了一次难忘的与澳大利亚戴维斯站的南极同行联合救治一例来自南极内陆站区的高山病患者的事件。
昆仑站是中国在南极大陆建立的第三个科学考察站,位于东南极洲内陆海拔4087米的高原冰盖上,与普利兹弯沿岸而建的中山站遥望相距1200余公里。从昆仑站再往东北方向7.3公里有一处冰穹窿,冰川学上称之为Dome A,它是整个南极洲大陆海拔最高点,中国极地工作者在南极内陆这一最高的“摩天岭”上矗立起的巍巍昆仑站,更加凸显了其深远的政治意义和非凡的科学价值,标志着我国正逐步由南极科学考察大国向强国迈进。
由于昆仑站区严寒、低氧、高海拔等恶劣的自然条件,加之建站伊始,各项后勤保障能力比较薄弱,对站区考察人员的身体健康是一个巨大的考验。12月16日,前往昆仑站工作的内陆队员从中山站基地出发,经过13天的跋涉于12月29日到达目的地。上站不久,一名45岁的男性考察队员开始出现阵发性的呼吸不畅、气短气促症状,虽然充分休息后症状略有缓解,但随后几天时间里症状加重,持续出现头晕头痛,伴有胸闷憋气呼吸困难和轻微胸痛,口唇紫绀,自行吸氧治疗后胸闷症状改善不明显,经便携监护仪检查发现,未吸氧状态下血氧饱和度降至45%,吸入高浓度氧气后仅能达到65%。
1月5日,昆仑站通过铱星电话向中山站通报了患者病情并请求提供诊断治疗建议,我得知情况后,判断病人可能患上了高山病,且不能排除是否发展至肺水肿,建议尽快将病人从高海拔地区转送至低海拔地区。中山站与昆仑站来回2000多公里,直升飞机无法实现如此长距离的转场飞行,中山站也没有固定翼飞机和可供起降的跑道。联系了澳大利亚南极局。
6日夜间,与中山站相距100多公里的澳大利亚戴维斯站派出固定翼飞机Twin Otter深入内陆,花费13小时将患者转运至戴维斯站附近10公里的一个机场,然后再由直升飞机运回戴维斯站。由于戴维斯站上只有一名专职医生,出于慎重以及语言沟通考虑,要求中方派出一名医生前往戴维斯站共同处置病情。接到命令后,我于7日上午搭乘澳方的小鹰直升机也抵达了戴维斯站。
南极的夏天虽然没有冬天那般白雪漫天狂风肆虐,但也是喜怒无常,说变就变。记得6日夜间Twin Otter去营救病人的时候,天空晴空万里,但到了第二天一早,风云急转直下,呼呼刮起每秒15米的7级大风。直升飞机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飞行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上午7时许,澳方的直升机还是如约抵达中山站接人前往戴维斯站。果不其然,升空的飞机就像一艘小船被卷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下左右来回起伏,有时为了抗拒迎面而来的强大气流不得不调转机头90度,横着身子往前飞。此番场景真的堪比乘坐雪龙船横跨西风带。我十分敬佩澳方飞行员的胆识勇气和技艺,把民用的直升飞机开得如同武装直升机一般,事后与飞行员提及此事,对方也只是淡淡一笑:为了工作、为了救人冒险也值得。
由于迅速降低了海拔高度,病人的胸闷、憋喘症状得到显著改善,但仍有乏力、嗜睡、头晕、胀痛等主诉,但是一般情况渐好,神志清楚,定向力良好。经进一步查体发现:患者生命体征平稳,心率62次/分,血压100/60mmHg,呼吸20次/分,血氧饱和度85%,两肺呼吸音略粗,未闻及干湿性的啰音,心音有力无杂音,病理反射未见引出。胸片检查发现两肺纹理尚清晰,右肋膈角少量渗出。随后心电图检查发现V2和V3导联ST-T段略上抬,血液化验结果显示:WBC 11.4×109/L, Hb 17.4g/mL, N% 65%,肝、肾功能正常,水电解质水平正常,无酸碱平衡紊乱,心肌酶谱检查:肌红蛋白、肌钙蛋白正常。综上,诊断明确:高山病,肺水肿。治疗上给予佩戴储氧面罩,间断低流量吸氧,持续心电监护,记24小时出入量。虽然心电图提示ST-T段上抬,考虑与缺氧条件下心肌缺血缺氧有关,但是心肌酶谱检查未见异常,血压正常,如果充分吸氧后组织氧和功能应该能改善,心肌缺血可好转,故决定暂缓用药扩张冠脉,继续观察,必要时复查心肌酶。次日上午,病人已能下床活动,嗜睡、乏力较昨日减轻,仍有轻微头晕胀,不吸氧情况下,血氧饱和度能到达99%,脱离生命危险。与站上的医生交换意见后,大伙一致认为病人可以脱离监护出院修养。此时雪龙船已经停在离戴维斯站30公里的锚地,随后船上的海豚直升机将病人接回雪龙,一场危机化险为夷。
文/吴全编辑/梁学亚 靳晓方
积水潭医院吴全大夫工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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